表示第二人称的代词,古有“尔”、“汝”、“女”、“若”、“乃”、“而”等,今用“你”、“你们”。实际“尔”、“汝”、“女”、“若”、“乃”、“而”在秦汉之时均读若“你”。“你”字就是“尔”、“汝”、“女”、“若”、“乃”、“而”的古音所寄。
晋北方言里,除了“你”、“尔”、“汝”、“女”、“若”、“乃”、“而”这些古今常用的第二人称代词外,还存在着一个非常奇特的称词——“各人”(也可写作“个人”、“格人”)。
方言里的“各人”,不仅是第二人称代词,而且多数语境下表达的是“敬称”。如:
他们都嫌这营生不挣钱,各人把它揽上哇。
这事别人做不了,就得各人去做。
是晋北老乡自创了“各人”这一敬词?当然不是。
“各人”的语源是“君”,是“伊”。
“君”和“伊”是中国古代常用的第二人称敬词。其构字机理皆从“尹”。
在甲骨文里,“尹”为会意字。左边一竖表示笔契,右边是“又”(手),以手执笔,表示治事。其本义是“治理”,后衍生为官名。如“令尹”、“府尹”、“京兆尹”。而“君”与“伊”,意皆出于“尹”,可谓之“大人也”。
考“君”、“伊”、“尹”之古声,皆为复辅音“gl/gr”。汉代以前,“尹”之读音为“glin?”。“君”之读音为“glun”。“伊”之读音为“glil”(郑张尚芳拟构“qlil”)。其中的次辅音“l”与“r”存在明显的对转关系。“gl”可转为“gr”。
在方言里,“君”(glun)、“伊”(glil)均可转为“glen/gren”。音译成怀仁话,就是“各人”。所以,方言里的“各人”,可以视为“君”或“伊”的古音遗存。
《说文解字》:“君,尊也”。《战国策·唐雎不辱使命》所云:“而君以五十里之地存者”,以怀仁话审之,即“各人能凭借这方圆五十来的地盘存留至今,(是因为)……”。而《世说新语》里的“勿学汝兄,汝兄自不如伊”,亦可翻译成怀仁话:“甭学你刚(哥),你刚还不如各人呢”。
如此说来,怀仁话里的“各人”,不仅很古,而且很雅!